3月17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会见来访的芬兰总统尼尼斯托后宣称，已要求土耳其议会就芬兰加入北约议程进行投票，并期待今年5月前完成这一程序。同日，匈牙利执政党青民盟领导人马泰表示，该党决定支持芬兰加入北约并将推动国会于3月27日表决。

    尽管与芬兰同时申请加入北约的瑞典暂时未能满足土耳其的要求而受阻，但是，土耳其和匈牙利开放绿灯让芬兰先走一步，以及土瑞大概率能解决既有分歧，表明这两个北欧国家加入北约也是大势所趋，尤其芬兰有望在今年6月北约马德里峰会期间拿到正式入场券。瑞典、芬兰入约意义重大而深远，将扯动欧洲地缘格局乃至世界安全格局变化。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会见芬兰总统尼尼斯托后表示，土耳其议会已启动芬兰加入北约的批准程序。图源：今日俄罗斯 

俄欧“新仇旧恨”叠加 多重因素促成芬瑞入约

    根据瑞典2022年4月初发布的民调数据显示，入约支持率已上升到57%，创下历史新高。芬兰媒体“YLE”去年3月14日发布的调查数据显示，高达62%的受访者支持入约，比1月时翻了一倍。北约自冷战结束后先后五次东扩，但始终没有将瑞芬两个北欧大国纳入，如今改写历史堪称情势所致，多种因素叠加。

    显然，俄乌战争是最关键刺激因素。俄乌战争可谓二战后欧洲所历最大一次主权国家间军事冲突，对长期生活在和平之下的欧洲诸国震撼极大。尤其是俄威慑可能动用核武器，欧洲国家更是深感恐惧。在此背景下，抱团取暖是必然选择。俄乌冲突爆发后，瑞芬已打破1939年以来形成的“不向交战国出口武器”历史禁忌，追随大多数北约成员而向乌提供防御性武器和装备，携手入约更是再破禁忌。 

2022年5月18日，芬兰和瑞典递交两国加入北约的申请信。图源：北约官网 

    事实上，二战后芬兰为了避免与苏联交恶，采取中立外交政策，在对外事务中顺从苏联，以维护本国主权独立。加入北约标志着芬彻底告别中立政策，终结延续近百年的“芬兰化”安全模式，走上与俄敌对道路。而作为芬俄共同近邻，瑞典长期抱怨被苏俄威胁，显然不愿沦为仅剩中立国家，必然与芬步调一致。

    而作为北约“盟主”，美国长期以来不满欧洲伙伴防务支出远低于北约标准（GDP的2%），不断要求它们增加军费，同时一直鼓励前苏东集团成员及奉行中立政策的欧洲伙伴入约，以便蚕食俄战略空间，减缓自身战略与投入压力。近年来，欧盟也致力于强化外交自主和防务独立，瑞芬两大国入约无疑有助于强化和推动欧盟这一战略诉求。

北约北扩内部几无障碍 土耳其是最大障碍与变数

    目前看来，瑞芬入约流程清楚，基本没有内部阻力。根据《北大西洋公约》第十条，只有全部北约成员国议会批准后，瑞芬才能正式获得准入证。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已表态欢迎瑞芬加入，且强调会采取特别处理方式尽快予以接纳，但保守估计这个过程需要一年。

    尽管北约成员克罗地亚对吸纳瑞芬持有异议，但是，这类小国终究不会成为实际障碍。最大障碍是土耳其，但是，在拿到瑞典和芬兰的外交汇报后，也将陆续放行，因此，从大方向看，两国基本可以排除入约内外障碍，北约顺利北扩料难逆转。总之，瑞典最终基本不会“孤悬”于芬兰和其余三个北约北欧创世成员之外，即挪威、丹麦和冰岛。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中）在芬兰和瑞典签署加入北约议定书后举行新闻发布会。图源：北约官网 

    俄罗斯多次警告北约不得北扩，并对瑞芬特别是后者可能入约已作强烈反应。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前总统梅德韦杰夫警告说，若瑞芬入约，俄将被迫加强在临近两国地区的军力，包括在其波罗的海沿海的飞地加里宁格勒部署核武器和高超音速导弹。俄驻加拿大大使斯捷潘诺夫更威胁称，若瑞芬入约，将被迫“视俄为对手”。

    但是，暂时看俄因瑞芬入约而立即与之产生冲突的风险概率较低，因为俄需要系统评估态势发展，且不会也无力两线作战。此外，美英等北约主力将提供安全保障，也将威慑俄不会擅动。对瑞芬在入约过渡期面临的可能威胁，美英已承诺给予必要安全保障，包括增加军事存在，加强军事演习以及强有力的政治表态。

放大俄“战略孤岛”处境 俄美俄欧安全困境加剧

    在俄乌冲突改变欧洲格局的关键当口，瑞芬两国入约不同于其他个别小国加盟，无论军事、经济、贸易、金融、外交，还是舆论和文化软实力等，都非简单的30+2=32，而是放大俄“战略孤岛”处境，甚至在欧陆之外都不利于俄今后交往与发展。

    对俄罗斯而言，如瑞芬入约，将使得俄芬兰间长达1300多公里的边境线成为俄与北约最新陆界，距首都莫斯科也并不遥远，俄图谋解除北约从西边迫近莫斯科1000公里的战略威胁未果，又额外增加了北向战略安全负担。同时，瑞芬均为波罗的海周边重要国家，入约后势必形成北欧与波罗的海国家“5+3”的两大板块犄角之势，大大压缩俄在波罗的海的战略空间，这一局面带来的威胁性与乌克兰入约相差无几甚至更严重。

俄罗斯、芬兰间长达1300多公里的边境线。图源：网络

    梅德韦杰夫称，瑞芬入约后，讨论波罗的海无核化地位则不太可能。因此，波罗的海与北欧爆发核战风险也在升高。俄乌冲突刚爆发，俄即反复渲染核战风险，并祭出多个杀手锏，试图以极端方式吓阻美国和北约。瑞芬入约后，俄与北约边境长度增加两倍，如增加常规武器和兵力投入，包括扩建波罗的海舰队和北方舰队，俄将更加不堪重负。因此，俄势必用包括核武器在内的“穷人打狗棍”进行战略遏制，也自然会加剧欧陆北方核竞争态势，增加核泄露乃至核战风险。

    而从北约来看，瑞芬全球军力排行分别为28和37名，入约后不仅填补北约在北欧的遗留空白，强化北约整体实力，还将北约东翼北翼连成一片，大大加固防卫纵深和实力，重组欧陆安全架构和地缘关系。 

    瑞芬入约战略价值不仅体现在对北约强身健体，还在于两国全面倒向北大西洋体系带来的丰富增量。两国2020年人均GDP分别位居世界第11位和14位，是发达且富裕国家，它们入约将对欧洲大陆整体安全和地缘格局产生重大影响。

    目前欧盟27个成员国中有21个也是北约成员国，同为欧盟成员的瑞芬此前长期处于地缘政治“灰色地带”，与北约保持着松散合作关系。如果瑞芬入约，北约对欧盟的覆盖面将进一步扩大，重合度继续增加，导致两套体系逐步趋同，更容易协调。同时，由于美国在北约占主导地位，也势必强化美国对欧盟的影响力而密切双边关系。尤其是面临俄威胁，欧盟、北约及美国三者的互动很有可能更加紧密。

“一带一路”或受波及 中欧关系面临新变数

    尽管瑞芬均曾热烈欢迎“一带一路”，但是，随着欧中整体关系波折、欧洲出台欧版“一带一路”并日益质疑、抹黑中国“母版”，特别是北约领导人对中国的微词日益增加。瑞芬入约后外交势必更加向欧盟和美国看齐乃至保持一致，进一步坚定反俄态度并“恨乌及屋”地殃及我方，有可能对“一带一路”更加消极。此外，瑞芬入约导致参与对俄制裁和封锁，也势必波及我部分“一带一路”项目。

    北极是俄拥有军事和战略优势的唯一地区，俄乌冲突本已限制其与美欧在北极事务上的合作与沟通，瑞芬入约无疑会使北约直接兵临北极而与俄迎面相撞，加剧双方敌意和误判，强化北极的军事化趋势。

中国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努力为北极发展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力量。图源：新华社 

    北极不仅拥有战略性航运大动脉，还富有石油和天然气等资源，直接关系到“冰上丝绸之路”的拓展构想。如果因为俄乌战争和瑞芬入约而恶化北极态势，将对我国与北极相关的战略利益形成直接和间接冲击。

    由此看来，瑞芬入约后俄面临的战略压力将会剧增，因此不得不更加背靠东方仰仗中国以解后顾之忧。但是，西南方向俄乌冲突暂时难以解决，西北方向又祸起萧墙，俄处于新的北约夹击态势之下，并长期面临北约“钳形”围困和威慑，势必将从各个方面长远性地重视对华关系，甚至设法多方借力对冲缓解西方压力。中国也势必增加西方强行“捆绑中俄”新对手、新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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